探访新力量⑥｜与数字人共舞，改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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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以24小时不间断直播带货；它可以帮助人完成导游、导购等简单重复性工作；它可以提高交通事故处置效率，并自动生成处置报告……

它，就是渐渐走进我们生活的数字人。

近日发布的《中国虚拟数字人影响力指数报告》显示，去年我国新增数字人相关企业同比上涨超四成。

什么是数字人？它如何改变我们的生活？数字人不再神秘的背后，预示着怎样的创新与变革？

5月17日，河北抖快淘视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运营的数字人主播正在直播。河北日报记者魏雨摄

数字人主播

从4小时极限直播到全天候在线

——把人从高强度工作中解脱出来

5月17日，河北抖快淘视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办公区，大厅里空无一人，30多台电脑全部开机运行。显示器画面上，数字人主播正在直播带货。

“数字人主播卖货，可以直播24小时不间断，全程几乎不需要人为干预。”公司总经理李鹏超说。

什么是数字人主播？

在这家公司搭建的摄影棚，记者目睹了数字人主播的诞生过程。

只见一位女性真人主播端坐在摄像头前，她的脸型特征迅速被记录下来。接着，她开始活动头部、手臂，张嘴说话，她的动作特点被摄像机准确捕捉。摄像过程持续约5分钟。

这是生成数字人主播的第一步——人像视频拍摄。

接下来是声音信息采集。

对着收音器，这位主播说了十几句关于产品信息的话。从这段话中，可以得到她的音色、说话节奏、流畅度等信息。

完成这两步后，将音视频信息进行预处理，再经过自动化数据标注、3D人脸重建、口唇驱动训练等，最快3个小时，一个数字人主播就生成了。

“我们目前有近100名数字人主播，都是通过这种方法‘生产’出来的。”李鹏超说，这些数字人主播与真人非常相似。

形象有了，数字人如何在直播中侃侃而谈？

记者看到，这来自事先准备的脚本。

工作人员会为数字人主播写一个3000字至5000字的脚本，内容包括产品信息和引导顾客下单的话术。数字人主播除了按脚本“读稿”，当直播间评论中打出如价格、材质、快递等词语时，脚本中设置的关键词被触发，这时数字人主播会将相关信息播报一遍。

为何不用真人而要用数字人？

“使用数字人主播成本低，一次制作，长期使用，而且日常运维简单，最大的成本是电费。”李鹏超说，公司10个员工负责近100个数字人主播的运维工作，包括选品、数字人制作、后台监控等。

抖快淘视公司数字人直播间，有的在线人数近百人，有的是个位数。但是胜在直播时长长，总流量大，平均下来，每个直播间日均销售额在3000元左右。

记者调查发现，在直播带货行业，数字人主播的应用越来越多。

“直播带货这种新消费形态刚出现时，冲动消费的情况很多。如今，人们消费趋于理性，主播的个人魅力对消费的影响力在减弱，人们更看重的是商品本身。也就是说，消费者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导购员而已。”李鹏超说。

在这个背景下，数字人主播价值开始得到体现。

数字人不如真人主播灵活多变、有创造力、有人格吸引力，但是它可以胜任产品导购员的工作，而且稳定性高，不知疲倦。

对真人主播来说，4小时通常是直播时长的极限。单纯论直播效果，数字人不如真人，未来也不可能完全取代真人，但它可以帮助人从高强度的工作中部分解脱出来。

对数字人主播的出现，李鹏超有一个比喻，如同制造业追求生产自动化，对直播行业来说，数字人主播实现的是销售自动化。

“数字人主播本质是以数字人形象代替真人形象，实现语言表达、形象展示功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数字人还有广泛的应用空间，比如服务业的数字人导购，文旅行业的数字人导游，都可以使用数字人辅助人完成相关工作。”李鹏超说。

5月16日拍摄的河北联通数字员工平台数据板。河北日报记者魏雨摄

数字员工

一项财务报表用时从19分到29秒

——让人从事更多创造性活动

在河北联通，记者第一次听到了“数字员工”这个词。

“我们现有数字员工80名，服务15个部门。”河北联通AI技术创新团队负责人潘晖介绍，公司数字员工数量还会大幅增长，预计年底将突破120人。

他告诉记者，数字员工是由人工智能、机器人流程自动化、计算机视觉等新技术驱动的数字劳动力，可代替实体员工在手机端、电脑端开展有规则的重复性工作，具备简单推理、认知和决策能力。

与数字人主播不同，数字员工并没有具体形象，而是电脑运行的软件系统。在河北联通，通常将一台电脑视为一个数字员工。

规范明确、流程清晰的工作内容是数字员工的强项，财务管理和人力资源管理很符合这一要求，因此是数字员工重要的应用领域。此外，法务、采购、政企等部门也使用数字员工。

“我们将财务流程按步骤分解，每个步骤写出相应的程序，最后合成为一个软件。实际执行财务流程时，让软件自动跑完这些程序，也就是由数字员工完成这项工作。”潘晖说。

速度快、效率高，是数字员工的最大特点。

询价单报表数据加工，是财务人员常做的一项工作，基于此，河北联通对人工和数字员工的效率进行了测算。

在一段对比视频上，记者看到，人工操作的步骤是查询字段、筛选关键数值，按照规则进行计算加工、新建表单、分类存储数据。整个过程，需要在Excel表格、Word文件、PDF文件、网页间来回切换，最终用时19分钟。

而数字员工仅用29秒，就完成了一样的工作。时间主要省在了收集数据和填报数据环节。

“对财务人员来说，在不同类型的文件中转换进行数据收集，会耗费大量时间，但这些工作又不得不做。数字员工借助自动化程序，实现了数据快速收集、填报。”潘晖说。

在不同平台间收集和处理数据，常常是令人头疼的事。许多公司内部形成了多个业务平台，平台之间信息不畅通。而数字员工的使用，可以实现数据协同，提高工作效率。

数字员工的另一个特点是准确性高。

“数字员工的运行程序都是标准化的，不易出错。人有时候工作会马虎，会受情绪影响，但它不会。财务之类的工作，对准确性要求极高，数字员工再合适不过了。”潘晖说。

数字员工的使用，把人从重复性劳动中解放出来。不过，节省下的人力做什么呢？

在做数字员工项目之前，潘晖曾经和团队做过调研。调研结果显示，很多行政部门的员工，每天要花费两三个小时甚至更多时间，在填报数据、表单以及整理信息这些重复性工作上，光是需要登录的平台就有十几个。

这让潘晖陷入深思：这些基础工作很重要，但又没有太多技术含量。如果员工日常被束缚在“表格”中，他们的价值能真正得到实现吗？

当数字员工能帮助人完成简单重复性工作后，人就有时间来进行创新。

今年以来，数字员工已为河北联通各部门节约工作日数6518个。多出来的这部分时间和精力，公司财务部门用在数据分析上，为企业决策提供有效信息；人力资源部门更多考虑如何吸引人才、培养人才或者优化人事管理制度。

“技术进步的意义，一方面是解放人的体力劳动，另一方面是挖掘人的潜力，让人从事更多创造性的活动。”潘晖表示。

5月17日，河北抖快淘视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的摄影棚内，工作人员正在调试数字人主播的合成设备。河北日报记者魏雨摄

智慧公路AI数字人

应急事件处置时长缩短50%

——做到人做不到的事

“在京哈高速K56+100北京方向，小璐监测到一起追尾事故。”

“小璐小璐，帮我做一个应急处置预案。”

“推荐1号处置预案，已在自动搜索周边救援资源，预计工作人员10分钟内可到达现场，事故影响将在40分钟后完全消除。”

…………

5月16日，在河北高速集团，记者听到这样一场高速运营人员和AI数字人之间的对话。

河北高速集团去年联合百度，发布了行业首个智慧公路AI数字人“简璐璐”。目前，百度正在对数字人不同场景下的功能进行调试，预计今年10月，“简璐璐”将正式“入职”高速公路管理队伍。

与其他数字人比，“简璐璐”有何特别之处？

记者采访了解到，“简璐璐”是一款基于交通大模型的AI产品，拥有对话式全新交互系统，结合语音语义理解能力形成全新交互模式，能够通过对话完成业务处理。依托大模型的知识增强能力与内容生成能力，拥有对相关业务进行智能决策处理、智能生产所需内容的能力。

“说直白点儿，它是真正具备了一定智力水平的数字人。它有很强的自我学习能力，能够与人进行对话，而不是机械地回答‘题库’中的问题。它也能做出判断，能根据人的需求制定方案或者写一份报告。”河北高速集团技术创新管理部部长李春杰说。

在某些方面，“简璐璐”还拥有超越人的能力，能做到人做不到的事。

发现和处置交通事件是高速管理人员的日常职责。人做这项工作，一般通过观察高速公路上监控画面，判断是否发生碰撞、抛洒等行为。但由于摄像机的拍摄距离和清晰度有限制，太远了拍不清，如果是夜间或者恶劣天气条件下，画面质量也会受损，这会影响人的判断。

数字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如果是夜间，或者暗环境下拍摄的画面，可以使用算法为画面补色，将其清晰度还原到明亮光源下的画面。有时因为距离远，拍到的画面模糊，人很难判断发生了什么。这时，数字人通过大样本视频画面学习，分析此类事件可能是什么，学习样本越大，对事件的判断准确率越高。”百度项目负责人说。

目前，高速公路抛洒物监测，70厘米见方的物体，数字人监测准确率能达到90%；20厘米见方的物体，准确率能达到70%。

数字人不但聪明，而且能干。利用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数字人化身为超级助手，提高了交通事件的处置效率。

一个交通事件发生后，数字人第一时间向管理人员报告。接到管理人员指令后，数字人启动仿真模拟程序，生成处置方案。处置方案往往需要多部门协同，包括路政、交警、医疗救援等，数字人会找到离现场最近的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实时跟踪他们的进展。

同时，数字人会自动编辑信息，发送到高速公路显示屏上，提醒往来车辆。如果发生严重交通事故，数字人还会为导航App和电台广播发送消息。事故处置完毕，数字人自动生成处置报告。

经过测算，使用数字人，应急事件处置时长缩短了50%，道路安全隐患下降了30%。

基于AI技术的数字人，还可以提供进阶版智能导航。

近日，河北高速集团与百度合作开发了一款预约出行软件。该软件不仅能提供线路规划，还能提供沿途服务区的信息，包括服务区有哪些餐厅、充电桩有多少等。

“数字人的应用，提高了道路安全性，提升了出行效率，也满足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李春杰说。（河北日报记者 魏 雨 姜 艳）

■ 记者观察

数字人开启“数智”赋能新赛道

在网络直播间，数字人主播能流畅地介绍商品信息；在旅游景点，数字人导游可提供景区全程导航；在学校课堂，数字人讲师将实现学生个性化学习和多样化需求……

从文旅到教育，从政府到企业，不同形式、更广领域的数字人应用场景不断涌现，逐渐取代一些重复性、机械性的人力劳动，并成为数字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

数字人也叫虚拟人，是利用数字技术打造的、模拟人类特征的虚拟人物。随着AI、虚拟现实等技术的飞速发展，数字人正加速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我们也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人时代。

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数字人相关企业99.3万余家，其中新增41.7万余家。相关机构预测，到2025年，中国虚拟人带动的产业市场规模和核心市场规模将分别达6402.7亿元和480.6亿元，增长态势强劲。

数字人走红的背后，得益于技术迭代更新。数字人核心技术涵盖计算机图形学、动作捕捉、图像渲染等多个领域。特别在AI大模型加持下，数字人制作水平、精细度明显提升，数字人产业加快走向成熟。

随着数字人从技术创新走向产业应用，各地纷纷加速布局数字人赛道。

作为国内首个数字人产业专项支持政策，《北京市促进数字人产业创新发展行动计划》提出，到2025年，北京数字人产业规模突破500亿元。

上海则鼓励数字领域企业发展虚拟时尚，重点发展数字精品、数字时装、数字虚拟人等新时尚。

浙江省近日表示，要抢抓电子商务直播快速发展机遇，发展数字人虚拟主播、元宇宙新消费场景等新业态新模式。

发力数字人产业，河北如何作为？

人工智能大模型是数字人发展的重要基础。近年来，我省加大数字技术研发力度，推出一系列大模型产品。就在今年5月，我省提出，推动建设人工智能软硬件适配中心，加快构建全栈自主可控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技术体系；充分利用人工智能计算丰富资源，加快培育孵化行业应用大模型。

数字人普及还带来对算力需求的爆发式增长。对此，我省也有相应规划，将充分发挥京津冀枢纽节点算力资源优势，促进算力、数据、算法协同应用，努力建设协同京津、国内领先的人工智能产业创新发展高地。到2025年，力争算力规模达到35EFlops（EFlops指每秒百亿亿次浮点运算次数）以上。

尽管发展迅猛，也应看到，目前数字人产业仍处在成长期，仍须补短板强弱项。

一方面，要持续在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核心技术上实现突破，提升数字人的交互能力。另一方面，要通过技术升级进一步降低数字人制作成本，充分释放数字人的产业价值。

但可以预见的是，未来，数字人将会延伸渗透进更多应用场景，从而发挥出其激发产业新活力的作用。

期待在相关政策引领下，河北抓住数字人发展新机遇，赋能千行百业实现数字化、智能化转型。

文/河北日报记者 姜 艳 魏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