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泰斗”田春鸟

    特约撰稿 王德彰

    为期22天的全国梆子声腔优秀剧目展演，于10月19日晚在省会石家庄落下大幕。闭幕式上，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的精品保留剧目《锺馗》，作为整个展演盛事的大轴戏倾情上演，剧中扮演锺馗的是一级演员、梅花奖获得者吴桂云，而饰演青年杜平的却是年届八旬的一级演员田春鸟。作为“小生泰斗”，“田派”艺术创始人，田春鸟广受观众称道。年届八十，还演出杜平（小生），创造了一个奇迹。

    田春鸟在生活中有一个绰号，艺术界的同仁们都叫他“田老邪”。为何起这样一个绰号呢？它是田春鸟从艺的执着精神的真实写照。

    他几十年如一日，将戏曲作为自己的天，自己的根，自己的命，自己的魂。几十年来，他在台下刻苦练功，寒暑不辍，练就了一身硬功夫。他在生活上，自幼就注重嗓子的保养，至今，在任何场合，从不吸烟、喝酒，就是为了保护好嗓子。已是80岁高龄的他，演唱的音域比歌手阿宝还要高4度，这在戏曲界是罕见的。有人问他是不是天生使然？他说：“不是，几十年我们一直跟着声乐老师练发声呢！”

    田春鸟的“邪”，主要表现在练功和演出上。为了演好戏，他执着追求，拼命苦练，刻苦钻研，并且持之以恒。1985年，省河北梆子剧院首次排演《锺馗》，田春鸟饰演杜平。当时，年近五旬的田春鸟在剧中饰演杜平，虽然是个配角，但剧中唱、念、做、翻滚都要求很高。其中有“洞遇”和“荒祭”两场重头戏。“洞遇”演的是杜平山洞遇雨误入鬼窟被锺馗解救的情景，为了表现柔弱书生面对小鬼戏谑时的惊慌、害怕的心理状态，他运用了戏曲“滑步”、“抢背”、“滚堂甩发”、“僵尸”等高难度动作；为了寻找更准确的人物状态，更真实的人物表演，每次排练他都要“穿上、戴上、缚上”，都要实打实地走上，每天都是汗流浃背，有时膝盖胳膊都磕出血，身上多处受伤，但他仍旧一丝不苟，刻苦训练的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更“邪”的是“荒祭”一场中，他在舞台上自己真吹箫。这场戏为了表现锺馗与杜平患难与共的友谊，剧情规定有杜平吹箫祭奠锺馗的情景。按一般演员的表演惯例，都是演员在舞台上做吹箫状，乐队有人配音，这么演观众都认可。可是田春鸟不满足这一习惯性的表演，立志学习吹箫，在舞台上现场演奏。当时年近五旬的他，吹箫的基础一点儿也没有，于是，他每天在排练场上练完其他动作后，马上拿起长箫，像着了魔中了邪一样，箫不离身，曲不离口，夜以继日地练习，回家后也不停地练，有时练得嘴唇都肿了也从不放弃。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正是由于这样的执着，《锺馗》公演时，他在舞台上“洞箫一曲祭哀忱”的吹箫表演，将声腔、箫声和人物感情融为一体，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共鸣。这种独有的舞台魅力，使许多后来者望洋兴叹。这个角色由他扮演之后，台上吹箫不敢说“后无来者”，但可说“前无古人”。

    2003年，剧院重排《锺馗》，时年66岁的田春鸟应邀再次饰演杜平。剧中那些高难度的“滑步”、“抢背”、“滚堂甩发”等表演技巧，他依然做得干净利落，演出后观众掌声雷动。

    1994年，剧院复排古希腊悲剧《美狄亚》，时年57岁的田春鸟受邀饰演剧中男主角伊阿宋。这个角色是文武小生应工，表演难度很大。他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吃住在舞台，干脆把行军床搬到了后台，天天不回家，穿上厚底靴练马趟子，演职员们都非常感动。有的演员见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前辈练功时也这么认真，就说：“田老师，您练的时候就不要穿厚底了，上台再穿上。”田春鸟说：“必须这样练，台上表演才自然。”

    以德率艺

    作为党的文艺工作者的戏曲演员，“德艺双馨”堪称最高境界，而且“德”要放在前，田春鸟几十年就是这样践行的。譬如，他本是剧院的著名小生演员，但是如果某场演出缺少了群众演员，他马上就顶上去，这样的事在他的演艺生涯中经常有。20世纪80年代初，剧院要为他排演以小生为主角的《周仁献嫂》，这本是田春鸟作为以小生为主角的难得的机会。导演为田春鸟排出了《周仁献嫂》并且已经演出，但还没来得及加工提高，剧院马上投排《锺馗》一剧，让他演剧中的杜平，他二话没说就主动放弃《周仁献嫂》的主角，而全身心地投入排练《锺馗》一剧。这种高尚的艺德令人称道。《周仁献嫂》的导演感慨地说：“春鸟是一个识大体顾全局、有修养、懂道理的人啊。”

    熟悉田春鸟先生的人都知道，他是剧院的“好人”，从不搞邪的歪的，一心从艺，以德率艺，表现田春鸟讲艺重德的故事在文艺界广为传颂。

    田春鸟“辅佐三代著名旦角”的故事，至今仍在戏曲界被人们津津乐道。新中国成立之初，他作为配角，为著名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贾桂兰配戏；20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同齐花坦、张淑敏、张惠云等名家同台演出；20世纪80年代之后，又在一些剧目中为青年新秀甘当绿叶，比如，在古希腊悲剧《美狄亚》一剧中，著名演员彭蕙蘅饰演美狄亚，田春鸟饰演伊阿宋。而今，这些青年演员大都艺有所成，对田先生甘当人梯的精神崇敬有加。

    呕心传承

    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河北梆子代表性传承人和首批中华“非遗”传承人薪传奖得主，田春鸟感到身上肩负着沉甸甸的责任。他退休后比在职时还忙，除了参加一些公益演出活动外，就是倾心提携后人，并在人才培养上做了许多开创性的工作。田春鸟退休后的第二年（1998年），就到新乐职教中心协助开办河北梆子艺术培训班。在艰难的办学条件下，他为培训班出谋划策，并坚持教学，培养了一批好苗子。2000年，这个培训班整体迁到省河北梆子剧院，更名“河北梆子少儿培训基地”，初步解决了河北梆子后继乏人的问题。

    田春鸟先生传承河北梆子艺术不仅着眼于培训机构等大问题，而且广为收徒，他的学生遍布京津冀鲁，既有大学生、研究生，也有农村青年和小学生。他在教学中不但分文不收，而且常有外地学生在他家吃住。比如，他教的业余的学生高文兴，是北京师范大学书法系博士研究生，2004年高文兴考上大学本科后，听了《蝴蝶杯》中田春鸟的小生唱段“忽听得谯楼上响起更点……”兴奋不已，辗转多次来石家庄拜会田春鸟，田春鸟收他为徒，悉心教练，练发声，练台步。高文兴终于学有成就，在许多演出场合登台亮相。有人问他学艺经历，他骄傲地说，“我的师父是河北的田春鸟，他是河北梆子界的顶级小生，我学的都是顶级角色，演出后必然是顶级水平。这样的老师难找。”再如医学硕士孙艺桐，久慕田春鸟的大名，经人介绍拜师后，她痴心学习梆子小生角色，经过田春鸟的言传身教，演唱水平提高很快，在首届河北梆子票友大赛中获奖。她现在开的诊所内，每天有不少河北梆子戏迷聚在一起演唱河北梆子，同时，“河北梆子传承与发展促进会”的牌子也挂在了她的诊所，这里成为了河北梆子的一个传播基地。田春鸟的许多学生近年在各级赛事中多有获奖。

    在专业演员队伍中，也有不少是他的学生，比如，经河北梆子少儿培训基地培养的丁云飞，多年受田春鸟的培养，现在是河北省河北梆子剧院小生行当顶角的小生演员，经常与剧院著名演员演出《杜十娘》、《李慧娘》、《清风亭》、《秦香莲》等戏，出演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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