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纵深｜以旧换新火热 旧的都去哪了

5月10日，石家庄市新华区上河原著小区内，居民将可回收垃圾投入智能垃圾回收柜。 孙伟摄

5月13日，唐山中再生资源开发有限公司厂区内，工作人员正在将刚运到的废旧家电卸车。 河北日报记者 王思达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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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省政府印发《河北省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实施方案》，提出稳妥有序推进设备更新、消费品以旧换新、回收循环利用、优势产业提升、标准提升五大行动。政策加持下，居民以旧换新热情被进一步激发。

换新热潮之下，从消费者家中“退休”的手机、冰箱、空调以及家具等旧物都去哪儿了？二手交易、废旧回收、拆解利用……记者走访旧物回收、利用等环节发现，新的大市场，正焕发生机。

交易  “二手经济”逐步升温

以旧换新之后，旧的产品去哪了？

记者调查发现，在政策刺激之下，“二手经济”越来越热。

家住石家庄的赵信超是一名新潮的“换机党”，每次遇到心仪的新手机发布，他都想抢先进行体验。过去为了追新手机，他经常省吃俭用，自从用了某线上二手交易平台，经济压力小多了。

赵信超说，通过二手交易平台可以快速处理掉旧手机，旧手机使用时间越短，卖价越高。“这种模式很适合我这种高频换机用户，有时只需要多花几百块钱就能买到新手机。”

如今，频繁进行二手交易的年轻人不在少数。搜索多个线上二手交易平台可以发现，在诸多二手商品中，手机的发布量和交易成功量均排名靠前。

“这是因为和大部分二手商品相比，手机的流通性好、‘残值’较高。”业内人士介绍，一般来说，旧货最主要的两大去处是二手交易和废品回收，二手手机体积小、可利用价值高，自然更受二手交易市场的欢迎。

随着二手手机交易量越来越多，如今在这一领域已形成较为完备的回收体系。如果你想售卖一台旧手机，只需在平台点击回收按键，回收人员就会快速上门，当面完成检测手机、估价回收等环节，帮你快速变现。随后，商家会将回收、检测完成后的手机，重新投放到二手市场售卖。

线上交易平台的快速发展，让此前售卖比较困难的一些大件生活用品，也有了更好的销售渠道。

“我家里有一台成色很新的跑步机，闲置快有两年了，由于‘块儿头’太大，不好搬运，一直处理不掉。”石家庄市民王乐告诉记者，此前他曾联系过回收废品的商家，但对方上门评估后，只肯出价100元。“感觉实在太亏了。”

“后来我了解到某二手交易平台，就把跑步机挂了上去。没想到感兴趣的人还不少，很快就以800元的价格卖掉了。”王乐表示。

在线上交易平台，从家电、家具等生活大件，到护肤品、书籍等日常小件，二手交易品类日渐丰富，越来越多的闲置物品实现了“旧物成资源、浪费变消费”。

线上二手交易的市场潜力有多大？不久前，线上二手交易平台闲鱼发布了一组数据：目前闲鱼日均交易额已突破10亿元。过去一年，有近3000万“95后”新用户使用闲鱼。

清华大学能源环境经济研究所等机构发布的报告也显示，到2025年，我国二手闲置物品交易市场的交易规模预计突破3万亿元，二手交易和回收平台注册用户规模将超过3亿人。

二手交易潜力巨大，但也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主要是因为和新产品相比，二手产品的非标属性，让其在价格评估、回收利用方面都存在更大难度。

“比如我们在评估二手手机时，会用成色来形容。具体来说，包括屏幕状况、机身状况、电池状况等因素。”业内人士表示，每个手机状况不同，每家回收商的评价体系也不同，对于成色的不同判断就产生了价格差，由此会带来市场流转方面的问题。

为解决这一问题，一些二手交易平台已经进行了探索，如参与制定部分市场标准，或通过智能检测技术尽量减少因人为评价导致的主观差异。

《河北省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实施方案》提出，加强旧货交易管理，规范旧货交易秩序。规范平板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二手商品交易，严格落实国家保障旧货交易出售者信息安全的有关规定。

对此，业内人士呼吁，有关部门应尽快制订更加细化的评估和交易标准，引导和规范二手商品交易。

回收 让“无用”物品有去处

“最近我家里的床垫坏了，想买个新的，旧的却不知道怎么处理。”近日，家住保定市莲池区的孙女士遇到了烦心事儿。

她告诉记者，家里肯定放不下，卖又卖不掉，小区里也不让扔，最后没办法，只能花钱雇人上门把床垫拉走了。

记者调查发现，不同于手机、电脑、服装、运动器械等高“残值”二手物品，旧沙发、旧床垫、旧衣柜等大件家具，体积大、运输难、“残值”低，被很多人认为是“无用”物品，因此很难作为二手商品出售。

对于这些大件垃圾，普通垃圾点不回收、小区物业不清理，很多人要么只能随意丢弃、要么选择花钱雇人上门拉走。

怎样破解这一难题？

5月10日上午，石家庄市裕华区东方观邸小区内，一辆大件垃圾专用收运车缓缓驶入，并停在小区东南角的大件垃圾集中投放点。

业务员和司机下车后，将几件废旧家具搬进车厢。不一会儿，刚才凌乱不堪的投放点就恢复了整洁。

该小区业主刘先生告诉记者，以前小区里经常看到随意丢弃的大件旧家具，又脏又乱，不仅影响小区环境和居民出行，还有消防安全隐患。“自从设立了大件垃圾集中投放点，每隔几天就有专人来清运、处理，真是方便多了。”

作为石家庄市供销社直属单位，石家庄市再生资源回收服务中心负责全市再生资源回收体系建设。该中心负责人崔福申介绍，2021年，石家庄市推出了废弃沙发、床垫、衣柜等大件垃圾的收运处置及综合化利用业务，正式启动了大件垃圾的收集、处置和综合利用工作。

“东方观邸小区就是石家庄市实行大件垃圾处理的1512个小区之一。”崔福申表示，目前全市共配备12辆大件垃圾清运车，负责长安区、裕华区、桥西区和新华区的大件垃圾清运工作。

“这些小区居民如果有需要处置的大件垃圾，可通过微信小程序或电话进行联系，工作人员会很快进入小区进行回收。”崔福申说。

作为2022年公布的60个国家废旧物资循环利用重点城市之一，石家庄市在废旧资源回收领域的探索不止于此。

最近两年，石家庄市以“政府+物业+第三方”模式，进一步完善再生资源回收综合利用体系。目前，全市已布设再生资源回收网点3103个，综合性或专业性分拣中心23个，综合性交易中心5个，实现了再生资源回收网络主城区全覆盖，农村地区基本覆盖。

“石家庄市在再生资源回收体系建设方面取得了一定成绩，但行业想要进一步规范、发展，仍存在一些制约因素。”崔福申表示。

崔福申说，《石家庄市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体系规划》作为一项专项规划，目前尚未纳入全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导致再生资源回收体系建设在规划和用地方面存在较大困难，前建后拆问题比较突出。

未来，石家庄市供销社将会同规划、商务、生态环境、发改等部门，做好新一轮《石家庄市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体系建设规划（2035年）》的编制和申报工作，争取将其纳入《石家庄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着力解决区域规划不健全、用地缺乏保障等问题。

此外，石家庄市还将培育龙头骨干企业，探索“互联网+”回收新模式，利用信息化手段全面提升再生资源的收集处置以及综合化利用工作。

拆解 让废旧家电“变废为宝”

回收的各种废旧家电，最终变成啥了？

5月13日9时，位于玉田县经济开发区的唐山中再生资源开发有限公司，一辆辆满载废旧家电的大货车正不断驶入厂区。

在这里，堆积成山的各类废旧家电，经过叉车转运、人工预拆、机械破碎、自动分选等环节，最终完成“重生”。

“相关数据显示，一台220升的家用冰箱可拆出塑料类约9kg、铁类约38.6kg、铝类约0.6kg、铜类约1.4kg。”该公司总经理孙昊介绍，作为第二批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他们致力于让废旧家电物尽其用。

在现代化的拆解车间内，家电的拆解效率有多高？

“以废旧家用冰箱为例，进入拆解生产线后，我们会先对它进行人工粗拆。”孙昊告诉记者，所谓粗拆就是先将冰箱玻璃、抽屉、压缩机等部位拆除，为下一步整体破碎做准备。

不同于只要依靠人工的粗拆，冰箱的破碎环节已基本实现自动化——粗拆后的冰箱主体经流水线进入机器进行完全破碎，破碎后重量较轻的泡棉依靠强力风机吹出筛选，铁依靠永磁分选吸出，塑料与铜、铝则用涡电流筛选。随着破碎的完成，不同类型的资源也基本完成分离，整个过程仅需几十秒。

破碎、分离后的各种资源，会被运输到下游生产企业进行循环利用：废铁、废钢可作为钢铁企业的清洁炼钢炉料；铜和铝可分别进入铜厂、铝厂；废塑料可进入塑料制品公司；就连不起眼的泡棉，经过深度加工，也可用于生产环保建筑材料等。

除了可观的经济价值，废旧家电的规范化拆解对环保也有重要作用。

有关专家介绍，废旧家电与一般的城市生活垃圾有很大不同，大部分废旧家电中含有不同类型的化学元素，不专业地拆解和分拣，可能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并产生环境污染。

据了解，部分废品收购站以及没有拆解废旧家电资质的个体户，由于没有专业设备和人员，会把拆解下来的铜线、铝、铁、玻璃、塑料壳等当作废品卖掉，而将其他含有有害物质的配件随意丢弃。

“针对这些可能产生污染的危险废物，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其拦截在拆解环节，然后交给有资质的企业去处理。”孙昊说。

在唐山中再生资源开发有限公司，一套完整的处理流程下来，废旧家电综合利用率超过98%，让废旧家电真正“变废为宝”。

有精细化拆解，也有规模化效益。目前，该公司建有多条拆解生产线，拆解产品以“四机一脑”（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空调、电脑）为主，兼有打印机、手机等多种电子产品，业务范围覆盖京津冀、东北、内蒙古等地。

截至2023年年底，唐山中再生公司已累计处理废旧家电1840万台，累计产出塑料、玻璃、有色金属等再生资源46万吨。

“2023年，公司共拆解‘四机一脑’230万台。”孙昊表示，随着今年“以旧换新”政策的落地生效，公司的废旧家电回收拆解量有望进一步增加。

“截至2023年年底，我国冰箱、洗衣机、空调等主要品类家电保有量超30亿台，每年的报废量接近10%。然而，废旧家电通过正规渠道回收，实现环保拆解和再回收的比例当前仅占20%。”专家呼吁，要培育更多回收拆解企业，进一步健全废旧家电等再生资源回收体系，提高资源循环利用率。

根据《河北省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实施方案》，未来河北将开展“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升级行动，抓好石家庄、唐山、保定废旧物资循环利用重点城市建设，推动产业集聚发展，并鼓励废钢铁、废铜铝、废纸、废塑料等再生资源加工产业链合理延伸。（河北日报记者 王思达 王育民）

■记者观察

让低值可回收物回收不再难

生活中的硬纸板箱、塑料饮料瓶、废金属等“值钱的废品”有人收，但泡沫箱、牛奶盒、快递袋等“不值钱”的废品，明明属于可回收物，却没有收废品的愿意回收。这些废品经济附加值低、回收成本大、单纯依靠市场手段难以有效回收处理，因而被统称为低值可回收物。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低值可回收物因价值较低常常被人忽视，但其不断增长的数量和对环境产生的影响却让人难以忽视。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快递业务量达1320亿件，其中大部分都会产生快递袋、泡沫等低值可回收物。

其实，低值可回收物经过有效回收，也可以变成很好的资源，并重新成为工业原材料。但因其回收成本高、经济效益差，企业回收利用积极性不高，目前大部分被混入生活垃圾焚烧或填埋。

目前，我国各类低值可回收物平均回收率约为26.6%，远低于主要再生资源75%以上的平均回收利用率。经过测算，如果我国低值可回收物平均回收利用率能达到50%，每年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12747万吨，相当于植树造林近1.3亿棵。

面对这些问题，只有齐抓共管才能让低值可回收物“重获新生”。

首先，国家有关部门应加强顶层设计和制度供给，将低值可回收物回收利用纳入相关法律法规和有关战略规划，制定发布低值可回收物回收利用指南，加大资金支持和税收优惠力度，完善标准和认证体系，开展示范试点建设。

其次，还可以建设城市低值可回收物分拣中心，统一回收混合低值可回收物；采取特许经营模式，对特殊物品建立收运处置体系等。

各地政府作为低值可回收物回收利用体系建设的践行者，应加快改革和优化传统垃圾处理模式，制定发布低值可回收物目录和具体实施细则，探索建立特许经营制度，加强低值可回收物回收网络体系和分选中心建设用地、用能等要素保障，加大资金支持力度，让低值可回收物回收利用体系成为便民利民的基础服务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

最后，普通居民也应主动承担低值可回收物分类回收的责任，提高日常生活过程中分类回收的意识，将使用过的废杂纸、牛奶盒、塑料袋、玻璃瓶、废旧衣物等低值可回收物投放至专用回收箱，避免生活垃圾混堆混放，让各类低值可回收物各得其所。

文/河北日报记者 王思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