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河北支援湖北医疗队队员、河北省退役军人总医院重症医学科主管护师 董兰璟
采访/河北日报记者 尹翠莉
来武汉一个多月了。往常觉得一个多月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可这次感觉过得真慢。
我永远忘不了1月26日的那个早晨,刚上完一个通宵夜班,回到家里还没顾上吃早饭,就收到上级要组建支援湖北医疗队的通知,我想都没想就说:“我去吧!”
没一会,我又接到领导电话:“考虑到危急重症救治消耗大,年龄最好别超过40岁。”难道不让我去吗?我脑子嗡的一下,刚才激动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说不出的失落。
再争取一下吧!我生出了这个强烈的念头。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领导电话:“我就超了两岁,也不算大,我更有经验,身体挺好,孩子大了,家里也不用管,就让我去吧。”极力“推销”着自己的“优势”,我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必须去吗?这就去啊?”孩子和爱人问我。“医院需要咱去,咱就得去。”我低头收拾着行李,都不敢看他们。
去武汉的路上,女儿给我发微信:“说去就去,到底有没有想过家人,想过我?”我这才意识到,女儿今年高三,虽然她平时住校不用我照顾,但我身赴疫区,无疑会增加她的焦虑,还有我年迈的母亲也要为我担忧……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可是,女儿,妈妈在退役军人总医院工作,护理的很多病人都是老兵,他们把青春甚至生命都奉献给了国家,为的就是咱们普通百姓的安宁。如今,疫情严重,该医护人员往前冲,妈妈怎么能退缩呢?你问过妈妈,什么样的人生最有价值,妈妈觉得,能尽自己的力量为国家为社会做点事,就是有价值的……
我被分到了武汉市第七医院危重症救治组。第一次上“战场”,还真有点紧张。因为要为病人翻身、采血、吸痰、处理大小便等,被感染的风险很大,穿防护服时我一点点默念着注意事项,生怕有丝毫遗漏。
董兰璟准备进入病区。 受访者供图
可能是把护目镜戴得太紧,在病房待了十几分钟,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脸被挤压得生疼,整个人像孙悟空被念紧箍咒一样,每一秒都是煎熬。
熬了四个多小时,还剩两个小时,我实在熬不下去了,真想冲出去把护目镜摘下来,可转身看到同事还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大家的工作条件都是一样的,我怎么就不能坚持呢?“挺住!挺住!”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采动脉血时,由于带着两副手套,眼镜和护目镜上还有厚厚的雾气,加上护目镜压得脸疼痛难忍,往常两分钟搞定,那天我来回摸了十分钟也摸不清位置。看着患者痛苦的表情,我暗下决心,一定一次穿刺成功,不能再增加他额外的痛苦。我屏住呼吸,反复感受脉搏跳动,反复定位后,终于顺利完成。
当时,患者戴着呼吸机不能说话,我看他一只胳膊微微抬起,还以为他有什么不适,慌忙俯下身,只见他在我戴着的面屏前缓缓竖起了大拇指,眼神里都是感激,那一刻,我眼泪在打转,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董兰璟在重症病房内工作。 受访者供图
第一天6个多小时的工作结束了,摘下护目镜,我摸着像被人扇了两巴掌一样烧灼的脸,心想,这样下去不行,管不好自己,怎么能护理好病人?我不光要快速适应,还要找到一个舒适的状态。
于是,我除了用心摸索,还积极跟同事交流:护目镜松了容易有缝隙,但不能太紧;饭不能多吃,为了保存体力,也不能少吃;水不能多喝,避免上火又不能缺水……
时间一点点向前,变化每天都在发生。我对穿着防护服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的患者也越来越多。看到医院走廊上出院患者写的卡片越贴越多,心中充满无限力量:“希望在前方,战疫一定赢。”
最近,女儿给我发微信,她说,“我们都在战斗,妈妈的战场在武汉,我的战场是高考。”我很欣慰,我的这次战“疫”,为即将高考、即将成年的女儿上了人生一课。我告诉女儿,此时,武汉大学的樱花正积攒力量,等待绽放。女儿,等我们从各自“战场”归来,一起去看樱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