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进驻最前线10天——
“病房里,我们成了患者最信赖的人”
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准备进入病区。 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 李唯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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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5日,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抵达湖北已经第10天。河北第二支15人的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也已抵达并支援武汉金银潭医院,第三支队伍也已经抵达。
经历了刚抵达湖北的短暂熟悉期后,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一线的第一、第二批医护人员工作已经进入正轨。
河北日报记者和多名一线医护人员再次进行了连线。
在日常的救治工作之外,河北医疗队队员们多次半夜到机场、火车站接收医疗和生活物资。 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供图
“闺女啊,虽然看不清你们的脸,不知道你们叫什么,但我知道你们是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
作为一线医护人员,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的队员,每天面对的都是确诊病患。他们目击的也是病患的种种情绪。
有的患者家里多人患病,有的患者多日见不到家属,还有的患者身体不适感强烈。
“部分患者情绪焦虑,我们非常理解。”保定市第二医院护士长赵辉说,“尽量去帮助他们。”
医疗队所做的一切工作,让患者渐渐平静下来。
这些帮助,从倒杯水、喂口饭,到病人焦躁时在他们床边进行安抚,“我管理的病床有一位患者,上了呼吸机之后,血氧饱和度一度只有70%多,因为喘不过气,他会在胸口抓挠,我就过去帮他顺顺胸口。”赵辉说,等患者的血氧饱和度上升到80%多时,他拱手冲医护人员作揖。
沧州市中心医院重症医学护理护师刘树君,从毕业参加工作,就一直在重症科室,这次在武汉市第七医院。“我这边负责的病人,基本没有交流。”刘树君做什么,病人都看不见。但是他仍然按照重症室的流程,帮病人擦身、翻身,处理大小便,“小便还好,尤其是大便。病人是无意识的,这时候我们要多戴一层手套。但穿着一身防护服,清理完一身大汗,特别消耗体力。”
“我们来了之后,感觉病人情绪相对稳一点了。”河北北方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医生王布说,他管理的病区,有一位危重患者,家里三口人先后确诊,“病人焦虑也很正常,有时候,医护人员站在他旁边,让他知道不是他一个人在面对疾病,对患者都是种鼓励。”
防护工作要求医护人员尽量减少和患者的交流,避免感染。同时,因为穿着防护服,工作时大多数医护人员用手势和患者交流。
保定市第二医院神经内科康复治疗主管护师王旭,在武汉金银潭医院,曾遇到一位患者不愿意埋留置针,手势比划不清。王旭不得不给患者做思想工作,“我跟他说,埋针可以减少痛苦,也不是一直用,有利于治疗。”
最终,这位患者接受了建议,王旭和患者同时打出了OK的手势,“有时进病区,你能看到患者快速抓过口罩戴上,说话时,会尽量朝向和你相反的方向,这种时刻,你心里也会很触动。”
冀中能源集团峰峰总医院呼吸科护师张昀,在对一位病人例行实施静脉穿刺时,这位病人突然一把把她推出了门外。
“你的手套破了……”看到病人指了指她的手套,张昀才发现,由于长时间工作磨损,自己的防护手套破损了,“原来他是怕我感染。”电话另一边,张昀哽咽了。
唐山开滦总医院感染科护士张静伟说,她所在的呼吸科,有一批患者如果第二次核酸检验阴性,就能康复岀院了。“其中一位患者,每次看见我们都会止不住地流泪。但她哭并不是担心自己的病情,而是心疼我们这些和她孩子一般大的医护人员。每次对她进行护理,她都会反复念叨,‘闺女啊,虽然我看不清你们的脸,不知道你们叫什么,但我知道你们是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
河北医疗队的到来,也促使武汉市第七医院能接收更多的病人。
医疗队领队、省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处副处长赵晓亮介绍,经积极沟通协调,2月2日抽调部分医务人员协助该医院增设一个新病区,开放37张床位,当天即收治患者31人。重症监护室床位数由12张增加到15张。
这也增强了病人的治疗信心。张昀说,她值守的是普通病房,介于传染病的特殊性,病人没有人陪护,吃饭、如厕等这些几乎都是自己完成,即便发烧时患者已经很不舒服了,但碰上医护人员换药、问诊,还总不忘真诚地说一声“谢谢”。“病房里,我们成了患者最信赖的人。”
“第一次穿防护服足足用了50分钟,现在15分钟到20分钟就能搞定”
赵晓亮介绍,河北省支援的武汉市第七医院,除该院医护人员外,还有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的支援人员,这就需要三方医务人员相互配合,这是河北省医疗队面临的特殊情况。
疫情面前,磨合期要短。这个阶段,几乎每一位参加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的医护人员都用了同一个词:紧张。
冀中能源集团峰峰总医院感染管理科主管护师张淑娟说,头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略带恐慌地向她求助,“张老师,你看我穿得行不行?您再帮我检查检查。”
刘树君说,第一次进入武汉市第七医院重症区值班,觉得时间异常漫长,“防护服不透气,心里也没底,加重了体感上的不适,浑身是汗,手都被手套沤得发白。”
张淑娟特别能理解这种紧张,物资供应紧张,防护服穿一套就消耗一套,所以大家穿得很小心,鞋套踩破了,就只能用垃圾袋把鞋套上。除了担心穿破,还担心穿错,“一开始有人拉拉链,手都是哆嗦的。”
赵辉说,“我工作23年,从来没有穿过防护服救治病人,说不紧张是假的。”
随着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陆续进入武汉市第七医院和武汉金银潭医院,队员们的心态反而平静下来。
“我是2月1日第一次进入病区,忙起来以后,就把武汉第七医院当成了保定市第二医院。”赵辉说,只是换了个地方工作而已。
张淑娟也明显感觉到了战友们的变化,“拿穿隔离服来说,头两天,我们最主要的工作是培训,一开始穿脱防护服都是个大难题,大家都没穿过,我们拿一套防护服,让大家一个个练穿脱。第一次进病区穿防护服,有人足足穿了50分钟。现在15分钟到20分钟就能搞定。”
现在,张淑娟每天会守在三病区的门口,检查医护人员的口罩、帽子、护目镜等防护装备是否穿戴到位。
紧张正转变为对操作细节的关注。
在病区,护理人员经常要给病人扎针,但护目镜起雾却让人头疼,张淑娟第一次进病区,护目镜里不一会儿便起了一层雾,“凝成的水珠顺着脸流了一嘴”。针对这个问题,医护人员进行了各种尝试,“有的抹点肥皂水,有的抹点刮胡膏,有的抹点洗手液……”张淑娟说,这能使护目镜不起雾的时间延长到五六个小时,极大方便了工作。
刘树君发现弯腰做操作时,可以慢慢倾斜着蹲下去,就能防止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到护目镜上导致看不清东西。
赵辉总结出,摘护目镜闭眼睛,脱防护服要屏气……
医疗队每个人都在不断总结经验,并把经验传授到群里。
“为了病人,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绝不能倒下”
初到武汉,河北医疗队要和武汉市第七医院进行对接。双方都有个相互熟悉的过程,人员安排和工作流程上显得有些不适应。
“2月1日早8时我进入病区,2月2日上午10时才交接完回宾馆。”王布说,由于重症室不能使用手机,他要紧紧守着值班电话,累了也只能趴一会儿,将近26小时没合眼,回到宾馆,他累得连午饭也没吃,一直睡到晚上8时才爬起来。
考虑到当地两家医院医护人员前期工作比较累,河北省支援湖北医疗队主动接收原有三个病区和重病监护室主要救治任务。每个班次配备另两所医院一两位医护人员,主要负责语言沟通、电脑系统操作、物资协调联系等方面的沟通工作。
王布所在的武汉市第七医院普通病区,负责39名确诊病人,“从4日接到的通知看,大夜班值守情况今后可能会减少,我们的排班开始正常化,顺畅多了。”
邢台市第三医院感染性疾病科护师赵东说,流程顺畅之后,几天下来,医疗队内部的磨合也快了很多。拿看似简单的输液配药来说,“我们医院规定输液配药都是由白班负责,但现在我们统一由夜班配药,白班上班了直接用。”
因为有越来越多爱心人士的捐赠、全国来支援的同行们带来的物资和国家援助,唐山开滦总医院ICU主任李晓岚说,物资缺乏问题已经得到极大改善,能保证ICU供应。上岗时间也改成了4小时轮班制,能让医护人员得到充分休息。
一切顺畅起来,工作效率就高了。
2月2日,赵辉在日记中写道:零点二十,交接了48个住院患者的具体病情、各种治疗和护理。上呼吸机的几个阿姨和大叔轮流着表现出呼吸困难,胸痛发憋等症状,我们也是马不停蹄地穿梭在不同病房,解决各种问题:调节面罩的松紧度,调试呼吸机参数,检查漏气情况;给病人喂水,喂饭,喂药,协助病人解决大小便等生活护理,8小时一晃而过,几个重症患者也由刚接班时的血氧饱和度70%多上升到85%左右,由痛苦的呻吟转为安静的入睡。”
王旭这几天养成了新的习惯,每接触一个东西就消毒一次,“我给自己的宿舍划分了区域,外套脱在宿舍门口,这是污染区,然后进入卫生间洗手洗澡,这是缓冲区,之后进入房间,这是清洁区。”
这种忙碌且逐渐正规化的工作流程,正在成为河北省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的工作常态。
2月3日,记者与张淑娟连线时,她正在整理医院感染管理方面的问题汇总和整改措施。
“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四周管墙壁。”张淑娟的工作包括对病区进行医护人员通道、病人通道等大的格局划定,防交叉感染等流程上的梳理。
和医疗队各项工作的正规化一样,感染管理工作同样也在逐步规范化和细化中,“细化到给病人擦拭时,消毒液怎么配比;一次性消毒湿巾不能保证,在现有条件下,是不是一个人用一个小毛巾,小毛巾怎么消毒?”张淑娟说。
此外,帮助医护人员做好防护也是张淑娟的工作内容之一,这也在几天的摸索中,逐渐形成了体系。
随着医护人员进出病区,各项经验不断总结归纳,张淑娟有了新的经验:之前医护人员手套一旦沾染上血液等,一般就会洗洗手或进行手消毒,但现在要求更换手套。
类似的情况还有不少,张淑娟甚至感觉“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但唠叨有价值:医院感染管理规定,换衣间最多两人同时换装,还有一套看似非常繁琐的脱衣流程——洗手、摘护目镜,再洗手、摘鞋套……怕大家记不住,就专门在墙上贴上了流程图。
“为了病人,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绝不能倒下。”张淑娟说。(连线采访/河北日报记者白云、周聪聪)